老人对烈士所做的承诺，用一生守护风垭口

风垭口

■金青禾

【资料图】

进入伏天，久旱不雨。风垭口周边少了些生气。年过八旬的朱一心，正在垭口平地中，用担来的清水，浇着奄奄一息的农作物。火毒的太阳照射着他的瘦高身个，豆大的汗珠沿着皱巴巴的刀削脸向下滚。他浇着浇着，感到头沉手软，忙丢下粪瓢，举起手臂揩着汗，同时抬头看到晴空无云，长叹道：“天啊，啥时能下及时雨？”当他弯腰去拿粪瓢继续浇水时，又感觉心跳加快，头晕目眩，天旋地转，急忙抓住粪桶竹架，打算找个凉爽处歇歇气。他向四周扫视，恍惚看到斜坡上，有辆小水车向垭口开来。年轻的大学生村支书马佑宝，领着些青年紧跟在后。朱一心挣扎着欲挪步上前打招呼，可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
当朱一心醒来时，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。有张娃娃脸，亲切地望着他。他激动起来，模糊的泪眼前叠印着另一张娃娃脸。他竟然轻呼道：魏哥，你怎么来了？占据心田70多年的往事，栩栩如生地浮现眼前：

朱一心出生在华蓥山下的偏僻山区，父亲思想进步，好些亲戚也参加了地下党或游击队。1948年岳武起义失利后，家里来了4个青年游击队员。因天气冷，他们白天去山林与大部队集训，晚上才分住他家。几天相处，大家已是亲胜兄弟。其中长着娃娃脸的魏大勇，与他关系最好。特务探到游击队的行踪后，国民党派来重兵追剿。

风垭口是通向华蓥山的必经要道。游击队撤向深山时，魏大勇等队员，担负坚守风垭口的阻敌任务。10岁的朱一心得知后，偷偷跑去，要求参加阻击战。他向魏大勇说：哥，我要和你们一道，共同守住风垭口，决不让敌人通过！

魏大勇哪会让小弟参战！就叫战友将他扭送回家，并让朱父将他捆在房柱上。战斗结束后，朱一心跑到风垭口，看到几具遗体倒在血泊中。他大呼着“哥”！猛扑上去，“哇”地痛哭起来，悲声震天撼地，直到他昏迷过去。

朱一心被背回家中，醒来父亲叫他节哀，并悄悄告诉他，游击队员的遗体已被乡亲安葬。

1952年，县人民政府将烈士遗骨迁进新建的烈士墓。

……

常在脑中闪现的魏哥娃娃脸，与两月前来的书记马佑宝的脸形，让朱一心越来越觉得相似，所以他此时激动得久久难以自控，泪水直涌。

马佑宝曾经走访老人并调查，知道朱一心与魏大勇的情谊深厚。魏哥牺牲后，朱一心每天都到风垭口站站或坐坐。解放后乡村办了学校，他报名入学时，将名字改为一心，以表示他一生都会“守住风垭口”，这是他对烈士所做的承诺。朱一心初中毕业回乡务农，后报名参军，复员不久就当了村支书。他能力强，成绩显著，上级多次要调他做脱产干部都被他婉拒。年老卸职，子女们都想把他接到城市安度晚年，他也反对。前几年老伴去世，儿女连同当兵的孙辈们回来，跪了一屋子相逼，可他以一辈子坚守风垭口为由不愿意离开。儿孙们无奈，只得退让。

守在病床前的马佑宝，见老人久久沉思，以为对方想知道风垭口的旱情，就说菜地已浇，劝他放心。马书记还告诉老人，村里已成立红色文化志愿服务队，他住院期间，会有队员轮流前来护理，叫他好好休养。这时有人前来通知马佑宝到镇上开会，他又交代了几句，只得离去。

朱一心康复出院后，被马佑宝等人护送到风垭口。老人看到菜地的作物生机勃勃，脸露微笑。当他扶站在新立的纪念碑前时，竟睁大了双眼，颤巍巍的双手反复抚着碑石。随后他转向碑文，拉着书记哽咽着说：想不到你这个和魏哥一样娃娃脸的书记，竟能给我这样的惊喜！朱一心的泪水在眼眶中滚动。

马佑宝怕老人再激动，急忙扶他坐在碑旁的石凳上，用商量的口吻说，村里已决定专为军烈属修建康养小院，建议老人选住；风垭口今后的农事，也让志愿者参与；此事他已征得老人的儿孙们同意，希望老人接受。

朱一心此时心中的激情再也难抑，点头说，只要让我能守护风垭口，咋个办都行。随后，他竟然像个孩子，抱着书记失声哭泣起来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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